山水画大师白雪石的桂林情结
作者:admin 加入时间:2014-10-6 21:00:31 点击数:4719
山水画大师白雪石,1973年春,第一次来到桂林。我以文化局干部的身份接待了他。在接待的过程中,尽心尽力,加上我对美术的爱好,我们之间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交往日益加深,而成了忘年之交。
桂林初见
1973年春,白雪石和田世光、俞致贞、罗尔纯4人,他们拿着国务院的介绍信来到文化局,当时负责办公室工作的张志龙接待了他们。他们4人当中以白雪石年纪最大,时年58岁,头发花白,为人诚实、纯厚,但不善言辞,介绍情况总是由田世光出面。田世光说:遵照周恩来总理指示,北京组织了一批画家为宾馆布置和外贸出口作画,我们4人是一个小组,到桂林体验生活,深入实地写生作画。田世光对他们4人作了筒单介绍:白雪石专攻山水,他画的一幅国画《漓江春色》发表在《人民中国》上,后被日本某大商场在橱窗中放大陈列,轰动了日本。桂林名声大振,于是白先生也就成了“桂林山水”画的专家。俞致贞是一位女画家,不爱多说话,文静,心细,在任何场合下,总是闭嘴微笑,因为她的门牙掉了,张口不美,说话有些漏风。在田世光介绍俞致贞时,俞致贞仍以闭口微笑作出反应。田说,俞先生擅长工笔花鸟,她与我合作画了一幅大型的“孔雀牡丹”,悬挂在联合国中国大厅中。罗尔纯是他们4人中较年轻的一位,曾留学苏联,是留苏油画的高材生。他的风景画,有中国画的简练,西方画的厚重,独创一格。听完田世光的简单介绍之后,文化局觉得他们来头不小,介绍信是国务院的,而4人又各有专长,在美术界颇有名气和影响。文化局决定派我全程陪同,细加照料.我就将他们4人安排在当时桂林最好的榕湖饭店住宿。
安排住下之后我就到白先生的住房谈日程安排,谈妥日程之后,很少说话的白雪石开腔了。他说,他是第一次到佳林,对桂林还没有什么印象,想多看看,多写生,多画些速写素材。他说,他画的《漓江春色》那幅画在日本放大陈列,说来也好笑,他根本没有来过桂林,也不知道桂林是什么模样,他的那幅画是盯着一张黄布滩摄影作品加上改造,加进漓江特色的帆船,用桃花点缀前景画成的,是桂林山水有名,而不是我画得好。白先生的成名作《漓江春色》,竟是在没有来桂林之前完成的,却有如此轰动效应。
我们从芦笛岩回来的路上,他静静地坐在车中,一言不发,尽情地欣赏桃花江沿岸风光。我介绍说,这是桃花江,古时候可能因为桃花夹岸而名桃花江。但现在桃花少见,而“夹竹桃”倒是绿树盛荫,别有一番风姿.这一提醒,白先生对“夹竹桃”格外注意,想要下车画夹竹桃。我说,已到午餐时间,要画夹竹桃,榕湖饭店门前就有。白先生看在时间份上,不好一个人打乱了整个活动计划。第二天一大早,白先生就坐在榕湖饭店门前勾勒夹竹桃,一丝不苟,勾划得很精细,有点画工笔画的意味。我到榕湖饭店时恰巧碰上,问他,您把夹竹桃勾得这样精细,不是花很多时间吗?他笑笑说,夹竹桃过去没有人入画,我看夹竹桃曲枝丛生,别有一番情趣,如果用来作山水画的前景,更添韵味。我看到他在以后的画作中,用夹竹桃作前景的画不少,秀出的群峰在夹竹桃的掩映中,隐约可见,给画面平添了韵致。夹竹桃没有画家入画,白先生却以画家的敏锐,大胆入画,而且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令人佩服之至。
画家游漓江与一般游客不同,他们不是“走马观花”,而是要“下马观花”。我说,叶帅有“果然佳胜在兴坪”之诗句,又有民谚“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风景甲桂林,阳朔风景在兴坪”之说,那里风景特美,处处是景,皆可入画.我们在兴坪住下来,仔细看看,画些速写,也许会有些收获。他们4人接受了我的建议,决定在兴坪住下来.当然我也告诉他们,兴坪住宿条件差,可能要吃些苦.他们当即表示,只要风景好,再苦也不怕。我们到达兴坪时已是下午,下船后白先生被兴坪奇观迷住了,白先生说:“看到了兴坪算是真正看到了桂林山水。”几位画家拿起笔就不停地画起来。我看时间还早,请他们几位在这里画画,我去镇上找旅社安排他们的住宿。说来也十分可怜,整个兴坪只有兴坪镇的招待所最好,床铺是原木硬板床,连油漆都没有上,房间里留有霉昧,被子已发黑,厕所公用,离住房很远,路上又没有照明灯。这种条件让大画家住,似乎有些亏待了他们.我与招待所领导交涉,我把他们的情况向招待所领导谈了,招待所领导也感到无奈,最后只是将被子换了新洗的被套,其他的就爱莫能助了。我把住宿登记办完后,来到兴坪江边时,他们还在兴致勃勃地画着,不忍离去。
住宿条件很差,伙食却是不错,鸡鸭鱼肉倒也丰盛,以此来弥补了住宿条件的不足吧。晚上苦了几位老人,几位接近花甲之年的画家,晚上没有水洗澡,招待所为他们专门烧了一锅水,说澡房很不像样,他们只是擦洗了一下,摸黑上公厕。我反复给他们道歉,他们却说,看到了兴坪,终身难忘,住宿条件差一些,算不了什么。虽然住宿条件差一些,但收获是最大最大的,也许这次写生终身受用无穷。以后我所见到白先生画的大画,基本是以兴坪作为蓝本创作的,吃了些小苦头,却带来了大收获。
第二天早上,天上飘下了细雨,山显青,树泛绿,“山青水碧雨亦奇”,激发了白先生的灵感,迅笔急绘,作了一幅《春雨》图。这幅春雨图以兴坪镰刀湾的大山作背景,突出表现了江心岛上渔村的小白屋,前景是曲枝绽放的稀疏的点点红桃,山景、水影、农舍、红桃都浸没在一片细雨薄雾之中。完成《春雨》之后,天空放晴,雨过天晴,万物生机盎然,白先生又画了一幅《春雨初晴》,尽写兴坪佳胜。由于国务院给他们的时间和经费所限,在兴坪仅呆了一天多,白先生感到十分遗憾。两年后的l975年8月29日给我来信说:“因为我们4人那次去桂林,被漓江风景吸引住了,而且由于时间关系,漓江风景还没有做到尽情的描绘。”正是由于这些遗憾,留下了悬念,促成了白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桂林之旅。

1978年4月全家与白老及弟子摄于兴坪,中间戴帽老者为白老。
造访北京
1973年桂林的大门打开之后,各国元首、贵宾和世界名流相继来到桂林。当时桂林对外宣传还是一片空白,大的桂林山水画册没有,就是小的明信片也没有。为了搞好对外宣传,在桂林市革委会副主任徐为楷领导下,成立了“桂林市外事工程办公室”,我被抽调到办公室工作。同时还抽调了摄影、绘画、写作等方面的人员集中榕湖饭店,完成《桂林山水导游词》,《美丽的桂林》画册和布置榕湖饭店大厅、客房等工作。一天,徐为楷将我找去汇报工作。徐说,除了这些正在进行的工作外,能不能出版一本“桂林山水”中国画集。徐为楷以征求意见的方式问我,实际上已决定要出版一本桂林水画集。我说出版一本“桂林山水”画集当然好,既展示了中国独特的绘画艺术,又宣传了桂林山水。
这样,我带着这个征画任务到了北京。到北京之后,先找到白雪石等画家,说明来意。白雪石和田世光就给我出主意,如何去联系征画。白雪石是征稿的对象,除此而外,诸如徐悲鸿、李可染等名人的画如何去征集?(和李可染先生的故事单独讲述)
在白雪石和田世光的推荐下,我先后约请了吴冠中、周令钊、吴静波、陆鸿年等名家画桂林,他们也一一允诺,只是因为“四人帮”批黑画,而未能实现这一愿望。最后找到了徐悲鸿的夫人廖静文,想要徐悲鸿纪念馆珍藏的《漓江烟雨》进行翻拍。廖静文表示完全可以,但遗憾的说,此画原作已到意大利展览,待运回国后,即翻拍照片供出版之用。
此次北京造访画坛名家,收获颇丰,得益于于白雪石和田世光,临别时我一再感谢他们。白雪石在桂林到过我家,我到北京后,白先生邀请我到他家作客,我欣然答应了下来。在我想象中他的家一定具有艺术家的风彩。我乘车来到旧鼓楼大街大石桥25号,却是北京典型四合院的大杂院,他们一家人就挤住在十来平方米的斗室中,既没有书房,也没有画室,吃、住都在斗室中。我到了他家连坐的地方也难找到,只好把我请到四合院的天井中坐着闲聊。他的夫人重病卧床,他的儿子白启德、白启刚和女儿白玉也挤在斗室之中。白先生说,请您到我家来,认识认识我家,地方太小,真不好意思。我说,真没有想到,您的住房如此拥挤。白先生笑答道,北京的画家住房都不宽裕,但乐在其中。条件越差,也越激起画家的拼搏精神,就在十来平方的斗室中,画出大气魄,大写意,大出新的画作。
我向白夫人问候之后,坐到院落中,白先生给我讲述了他从艺的经历。他说:早年向赵梦朱学习没骨花鸟画,1934年以后向梁树年学山水画,后又致力于仕女画,他还拿出发表过的仕女画给我看。因为他学过山水画,学院中无人教山水画,而且山水画在当时是闲情逸志、小资产阶级的艺术,无人敢教。但这门课又不能不开,他就担当起山水画的课程,一教就是十几年。在教学过程中,热爱上了这门课,不断深入钻研,潜心画画,也曾到过黄山,画过黄山。但到了桂林以后,就爱上了桂林。黄山气魄雄伟,而桂林山水则秀美,是两种不同风格、不同性格的美。作为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教师,秀美更符合“工艺美术”的要求。到了桂林之后,更加激起了他热爱桂林山水的热情,而且达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后来他不断写信给我,要我给他寄去桂林山水照片、书籍和山水诗词,不断充实自己。
当时桂林所出版的宣传资料十分有限,只出了导游图和内部的导游词,我当即给白先生寄去了。收到后白先生在1973年7月25日回信说:“您的来信和导游图收到了。您上次寄来的导游词、山水诗选和李可染的照片早已收到。”“导游词中不少是出自您的手笔,非常生动。我看了以后,好像又一次泛游桂林,而且有些描绘对我今后画桂林山水意境又有新的启发,感谢您对我的帮助。”白先生对桂林一往情深,不断索要有关桂林的资料。l975年7月31日来信说:“现在有时想画桂林,却感到对桂林的新貌感受不够,您如果有这方面的照片资料,请给我寄一两幅,不胜感激!”1975年8月29日又来信说:“但有时想表现漓江新貌,就感觉到这方面的素材非常不够,因此请您代为注意一下,如果您遇到这方面的材料,就是报纸上的和铜版照片也可以,请便中代为注意一下,就非常感谢了。”我为了满足他的很想再来桂林,一时又无法来桂林的迫切愿望,尽我所能,给他寄去了有关桂林的资料和照片。他收到我寄去的资料后,于同年10月18日来信说:“您给寄来的关于桂林新貌的图片已收到,非常感谢。”
为了感谢我在桂林的接待,白雪石、田世光、俞致贞、罗尔纯4人,要请我吃顿饭,因他们的家庭住房面积都有限,不便在家中设宴,便约我到北京王府井一饭庄吃烤鸭,这是我第一次吃到真正的北京烤鸭,我在北京烤鸭的香味中结束了此次北京之行。
画印互赠
白雪石对我尽心尽力的接待表示感谢,答应送我一幅画,因在桂林时间紧,而且第一次到桂林来,他想抓紧一切机会多写生,也不愿拿出应酬之作送给我,答应回到北京之后给我寄画来。他没有食言,于1973年7月4日将信连同《漓江春色》一并寄来。信中说:“最近画了一幅《漓江春色》,预想提高了一点水平,可能是由于‘天资’关系,仍然画得很不理想,因为时间太长了,非常抱歉,只好先送您这一张,以后有时问一定还要给您画。因为托裱后不易邮寄。所以还得请您在桂林代为托裱,也可能托裱后,效果还可以好一点。如果托裱时,洋红色晕出一些,也没有关系,可能更有雨意。”


白老来信和信中提及的《漓江春雨色》
我收到他的信和画后,感到格外地高兴,如获至宝。特意请榕湖饭店的裱画师秦飞,精心托裱,悬挂在我家的客厅中。托裱之后,洋红晕出,烟雨漓江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白先生十分谦虚,他的这幅画,在我所见到的桂林山水画中,独树一帜,以明快的线条,鲜艳的色彩,新颖的构图来表现桂林山水的秀美。他却说只比“预想提高了一点水平”。白先生是一位十分勤奋的画家,他在桂林写生期问,白天忙不停手地画,晚上整理写生画稿,而且往往废寝忘食,工作到深夜。

店主为白老篆刻的印章
在我们频繁的接触之中,他知道我喜好书法篆刻,我常拿我的书法篆刻习作请他提意见,他总是非常客气地说,刻得很好,很有气势。他的鼓励,给我增添了信心和力量,我不断地学习和创新。1976年12月12目他给我来信,要求我给他刻几方印。来信说:“您刻的印很有气魄,我很喜欢,请您便中给我刻一两方,那我就感激不尽了。印文我想了几个,请您看行不行?‘待细把江山图画’、‘今胜昔’,‘老白’、’老白所作’。以后我画的画,如果有比较看得过去的,一定给您寄去。”他的来信,使我感到惊喜和为难,我没有想到这么一位山水画大师居然要我为他刻印,而且一开就是一串印文。使我为难的是,我自知篆刻底功不深,也许刻出的印章达不到他的要求,我回信说,学刻试试看。我接到白先生信之后,我就认真考虑,反复构图,在1977年的l月3日就刻出了“待细把江山图画”、“老白所作”、“老白”数方印章。刻好之后,感到不甚满意,我又重新构图,仅“老白”和“老白所作”就刻了6方之多,我挑选了几方先将印稿寄去。收到了他于1977年1月6日的来信,来信说:“来信和印稿都已收到,感谢您在百忙中为我刻了这么多的印,而且每颗印都清新、古拙可爱。我特别喜欢白文‘老白’(即左上角有缺口的) 那颗,还有狭长‘老白所作’的朱文印。石头不易找到,那颗‘待细把江山图画’的压角章,不忙,而且我想求您为我刻一方较大些的,同时也更能发挥您的奔放有力的刀法。另外,‘今胜昔’一方您能否也为我刻一方较大些的。过分请求请原谅。”我寄去的印章,在后来白先生出版的《白雪石画集》中的《漓江清夏》和《归舟》中用上了,我倍感欣慰。我首次寄出的印稿得到白先生的首肯,我刻印的信心更足了。只是他要求刻大些的压角章,实在找不到大一些的青田石或寿山石,广西产的陆川玉又太脆,刻印效果不佳。我先用寿山石为其刻了一方正方形小印章“今胜昔”(朱文),构图倒也过得去,但他要的大型压角章,在苦于无大石的情况下,我只好用龙胜产的滑石给他刻“待细把江山图画”和“今胜昔”两方大印(6cm×8cm、3cm×9cm).两方大印刻好之后,打出印稿,觉得也还有些味道,便于1977年1月14日寄去了北京。1月19 日白先生就回信给我说:“来信和印鉴都收到了,感谢您在百忙之中为我刻制这么多的印章。两方大印气魄雄伟、刀法苍劲有力。三方小印构图巧妙、清新可喜。将给我的画幅增添不少光彩,再次向您表示衷心感谢!嘱画两小幅桂林山水,一定从命,请稍等为盼。”在寄出印稿之后,我写信请求他为我画两小幅山水画,作为我们忘年之交的纪念,白先生没有食言,在不久后寄来两幅斗方,一幅是《漓江春晓》,一幅是《芭蕉山水图》.他的画作又一次体现了清新、明快、秀美的风采,我一直珍藏着,当作永久的纪念。

《芭蕉山水图》
应邀作画
白雪石1976年就承担了北京饭店画长3.5米的大画,白先生给我来信说:“我这次到北京饭店画画,是领导上上年就答应的任务。因为上年我在江苏,现在回来了,所以就叫我到北京饭店完成一幅漓江风景,内容要求突出风景,但也要有欣欣向荣的气氛。”这幅画完成之后,深受各方好评.此后白先生便成为了漓江山水画系列的专家,先后为中南海、人民大会堂、政协礼堂、钓鱼台国宾馆等外事重要活动场所精心创作了100多幅以漓江为题材的巨幅国画。尤其是中南海紫光阁长9米,高5米的《千峰竞秀》巨画,有“山水之王”的赞誉。桂林也不例外,也邀请了白雪石作画。1977年10月桂林火车南站(现桂林站)竣工后,要布置贵宾室,想求白雪石为其画一幅画。柳铁总工程师董来安知道我和白雪石的关系,让我搭桥牵线。我认为桂林站是南方较大的火车站,是桂林形象的窗口,有了白雪石的大画,给桂林添光增色,我欣然从命,给白雪石去信。自雪石也认为,自1973年就立志以画桂林为己任,桂林人热情地邀请作画,没有不去的理由。经过火车站与中央工艺美院协商之后,终于成行了。1977年10月10日白先生给我来信通告:“关于桂林车站的画,工艺美院已同意我去桂林。我们见面的时间很近了,见面后再详谈吧。我已定于10月17日(星期一)下午五时多的火车去桂林,可能是l9日早晨到桂林。”我按时去车站接丰,并安排住在榕湖饭店4号楼。白先生再次来到桂林,深入实地写生作画,并精心构思,先画小稿征求意见,正准备以满腔的热情投入到创作中去的时候,10月21日突然接到北京来电,说他爱人病危。接到电报之后,他手足无措,心情十分沉重,来征求我的意见如何办?刚到桂林才3、4天,家里就出了事,留下吧,对爱人放心不下;回去吧,好像又对不起火车站,还没有正式作画,就离桂回家,感到十分为难。我当晚送他上车,嘱咐他好好照料夫人,把车站画画的事放一放,不要太过于牵挂,有情况给我来信。10月29日我收到了白先生的来信说:“我于10月23日上午11时到京,爱人因患心肌梗死症,抢救无效,已于10月21日去世,现丧事已料理完毕。我和小周(周在仁)已约定11月l、2日离京赴桂,届时再给您去电报。”白先生万万没有想到,他乘着北上的火车时,他的爱人已离他而去,连说最后一句话的时间都没能赶上。他强压老年丧妻的巨大痛苦,以工作为重,以事业为重,在料理完丧事之后,又重赴桂林,为车站作画。
也许画画能抚平他丧妻的伤痛,到桂林后以最大的毅力,以最快的速度,最精美的画面将车站的画完成了。完成了火车站的画后,他抓紧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拼命向大自然索取,努力写生,搜集绘画题材。榕湖饭店也不失时机地邀请他为榕湖饭店大礼堂的门厅画一幅大画。白雪石基于向大自然索取,在艺术上作出回报,既以桂林作为题材,就要为桂林作贡献的心态,同意为榕湖饭店创作这幅大画。经过了数十个日日夜夜的辛劳,终于完成了这幅大画,取名为《江山揽胜》。完成之日,即1978年1月30 日,邀请我们在他的大画面前留影。
北京再会
1989年4月由桂林市中国画研究会和日本小松市三湖书道会联合举办的“中日民间文化交流(北京)书画展。在北京美术馆举办开幕式。我借这个机会邀请了白雪石、田世光、宗其香等人作为特约嘉宾来美术馆助阵。白雪石和田世光等欣然应邀如约,而俞致贞因病住院,由其丈夫刘力上代为出席。我到白雪石家,他的家已由旧鼓楼大街搬迁到前门大街。新居是一处两居室的楼房,另有一个14平方米画室,取名“何须斋”。他的住房与他的名望极不相称,但与旧鼓楼大街的居住条件相比,却已大大地改善了。旧鼓楼大街的住房没有画室,作画时架上木板作画,吃饭时或来客人就将画板收起来,而现在有专门的画室,且画室与卧室分开,可以不受任何干扰,专心致志地作画。自1973年去过白先生的家,到现在已经16个年头了,白先生由原只有58岁,这年已经75岁了。时间过得真快,见面之后感到格外高兴,一下把我们拉到这l6年的回忆当中。白先生不断翻寻着这些年来创作大画的照片和出版的作品让我们欣赏。我看了他的作品,他独特的风格逐步成熟,还是那样清新、明快,但所画的桂林山水更加沉着,凝重,内含更加丰富,令人百看不厌。正如刘奇俊在《白雪石画集》前言中写道:“他喜欢选用翠绿、石绿、嫩绿等颜色,带有夸张性地画出绿水青山的明洁模样。他l984年所画的《家家都在画屏中》,并不着重或夸张漓江的水,而是画在迷濛雾气中的阳朔,飘渺在神奇的桂林的青翠山峦,而岸上的茂林修竹,还有山岭间遍长的杂树下端,掩藏着停泊的木船,悠然自得,似是春风得意。景色远处的小屋,尽收眼底,诱发出景外之情。所以,我认为白老近来的画是以境取胜,注重实景的描绘,以真实的感人的空间境象构成意境。然后,再将自己的感情色彩,融化在实景之中,含而不露,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然后白老谈到1980年、l985年、l988年3次赴日本举行画展,1986年、l987年、l988年3次赴香港参加展览,1986年曾参加十画家赴美联展等画事活动.他拿出在日本东京举行画展所拍的照片给我看,只见展览会场人潮涌动、人山人海,由此可见他的画作颇受欢迎。他的画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国展出,可见他的声誉之高,影响之广。
再后,白先生问我,还刻不刻印章?我说,有时还刻着好玩。他一再鼓励我说,您的篆刻很有气魄,有特点、有个性,不要轻易放弃。我当即表示,今后要不断努力,创作出好的作品,表达对白先生的鼓励和感谢。我想出版我的书法、篆刻集,白先生不假思索地给我题写了“刘寿保书法篆刻”7个字的题签,作为对我的鞭策。但遗憾的是,此后的写作任务重,放弃了书法篆刻,到现在为止,尚未将我的书法篆刻结集出版,愧对他的题字。他对桂林十分关心,大量收集有关桂林的山水风景画册,遗憾的是我不搞摄影,没有出版桂林山水专辑,也没有给他送去桂林山水画册。第二天一早,白雪石等以特别嘉宾的身份如约来到“中日民间文化交流(北京)书画展”的现场,参加了隆重而简朴的开幕式,日方看到如此多的著名画家参加开幕式,称赞桂林市中国画研究会此次在北京举办的展览十分成功,《北京日报》、《北京晚报》、《光明日报)等报刊发了消息对展览作了报导,而且观看展览的人也很多。开幕式后中日双方及特约嘉宾一起到北京小有名气的饭店共进午餐,品尝了著名的“北京烤鸭”,在烤鸭的香昧中,再次回味着我与白雪石的忘年之交。
意外重逢
2001年11月初,市老干局组织活动,到七星公园游玩。看见一群年轻人簇拥着一位老者,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向我挥手招呼,我很诧异:“这是谁?会是白老吗?不可能吧?!”直到老人叫出我的名字,我才确信这是真的,马上上前紧握着白老的手,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真可谓惊喜交加了。由于两人都有行程安排,只好暂别,约好晚上7时在白老下榻的锦绣饭店会面。
晚上我们如约相会了,白老已从当年的头发花白变成了满头银丝,过去常穿的中山装(当年也只有这样的选择)也换成了西装革履,透着那股精气神。白老还是话不多,听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我们谈起了阔别的20多年,谈到了桂林,谈到了故友。
次年,我夫人乔老师去北京看望了白老,并求得白老为我编纂的《名人与桂林》内部丛书的题字。在此,再次感谢白老,并祝他身体健康,多出佳作。